许文富 肥西县烧脉中学 返回首页
牛泪

个人简介:

许文富,男,1965年生,肥西县烧脉中学语文教师。散文作品散见于《教师报》《四川政协报》《安徽日报》《新安晚报》《合肥晚报》《翰林》《安徽教育》《安徽青年报》等省内外报刊。

散文创作谈:

主张散文写作扎根生活,关注人生。愿作一名园丁,在散文园地默默耕耘。只要能为散文尽自己的绵薄之力,就算有再大的付出,也无怨无悔!

牛泪

家住农村,对牛的印象总是那么刻骨铭心。童年时代的我和许多年龄相仿的农村孩子一样,是个不折不扣的放牛娃。在农机还没有得以普及的丘陵乡村,耕作的动力主要靠牛,牛因此成为农民的命根子。其实假如认真的追根溯源的话,可以毫不夸张的说,牛的奉献支撑我们这个历史悠久的农业国度已经有数千年了,牛也真的算得上是我们的农业之根了。难怪“拓荒牛”一直成为我们心中吃苦耐劳的象征,许多优美的故事也都与善良的牛有关。

牛自始至终都是勤劳的代名词。一年当中,牛难得拥有一段休闲的时光。每年秋种结束到来年春种前的日子,是牛休闲的黄金时光。这段日子里,人们按时为牛送草、换草,早晨和傍晚,还要牵着牛出门溜达、饮水,绕村一周,似乎是在让牛重温耕田时走过的路线。寒冷的冬季,遇到晴好天气,只要太阳一出来,牛就会被牵出来,拴在牛棚外晒太阳。中午,人们还拿来用温水浸泡的棉籽饼给牛加餐。除夕那天还要在棉籽饼里掺杂一些年饭,以示对辛劳了一年的牛的犒赏,这是牛享受到的最优厚的待遇了。不过,就算有此种待遇,如果与今天的富豪家里的宠物相比,依然不知要逊色多少。只是我们的牛从来就不会张口,说出内心的诉求与奢望。繁重的劳作、恶毒的谩骂、无情的鞭打,都在牛默默而温情的注视中化作粗重的叹息和过眼烟云。我想,牛是豁达的,与其固执的拒绝人类虚伪的笑脸,倒不如心安理得的受用人类的服务,反正一开春,脖子上就会被人无情的套上沉重的枷锁。很少听到牛的声音,耕作和挨打时,牛从未有过抱怨,就算生了重病,也只是静静的卧着,默默的忍受,不发出痛苦而矫情的呻吟。然而,一旦走失了小牛犊,母牛会焦躁不安的发出“哞哞”的深情呼唤,直至孩子回归身旁,舐犊之情令人为之动容。

牛棚是乡村里最简易的屋子,泥墙斑驳,冬季透风,夏季漏雨。牛棚常建在打谷场附近,为的是牵牛劳作方便。夏季的牛棚,白天苍蝇乱飞,夜晚毒蚊成群,堆积如山的牛粪散发着腥臊气味。开阔的打谷场旁,泊着一只只巨大的石磙,这是一种最为简易的脱粒工具,拉石磙脱粒,是牛耕田以外的繁重活儿。秋收结束以后,打谷场旁会矗立起几座巍峨的稻草堆。别看这些草堆巨大,一个冬季下来,会被村里的牛消化掉好几座。

对于孩子们来讲,放牛实在既是件充满刺激和趣味的事,又是件令人忧惧的事。说它令人忧惧,是因为在大人最繁忙的季节里放牛,无人换手,不免要忍饥挨饿,夏季还要忍受日晒雨淋、蚊虫叮咬,甚至还要遭受毒蛇黄蜂的侵袭。有趣的是,一到傍晚,几个伙伴相约一道,一同牵牛前往村头荒地,。一路上大家坐在自家的牛背上,缓辔而行,说说笑笑,好不自在。此时,可以欣赏天边的彩虹,也可以数数绿野上盘旋的白鹭,还可以对着几只奔跑的野兔拍手惊呼,直至它们消失在视野之外。当牛儿吃饱以后,孩子们便列队而返,那阵势颇有点像一队凯旋的骑士。

一头牛若是衰老到无法耕作了,他的生命也将走到了尽头。当老牛被屠户牵引向“刑场”,潸然而下的牛泪会击中在场的所有围观者悲悯的内心,除了冷酷的屠户。牛轰然倒地的一刹那,犹如山崩地裂,悲壮而又让人心酸——再勤劳的牛最终也无法摆脱任人宰割的悲惨结局,除非它一夜之间暴亡。其实,死亡对于牛来说应该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痛苦的解脱。蚊蝇的叮咬吮血、人类的辱骂鞭打,劣质的饲料,简陋的住所无不与痛苦紧密相连,而死亡,则像一道门槛,将一切痛苦拒之门外,痛苦从此与这头牛无关。

我常想,牛悲壮的眼泪没有丝毫的乞怜,反而充满了对人类良心的谴责与拷问。在善良的牛面前,我们的贪婪与残忍、猥琐与卑鄙因感恩之心的丧失而暴露无遗。一头牛不会自命清高,唯有我们总会自命不凡。其实,牛对人类的贡献几句“溢美之词”又如何能涵盖?只要我们不再贱视它也就够了!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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