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本召 怀远县邹庙小学 返回首页
亲亲我的泥巴

个人简介:

孙本召,男,70后,高级教师。作品散见于《教师博览》《江淮晨报》《安徽青年报》《淮河晨刊》《淮河周刊》《蚌埠日报》《安庆晚报》《浙江工人日报》《读者时代》《半岛晨报》《延河博客文学》《中国电视报》《河北工人报》《作文周刊》《杂文报》《盐城晚报》《闽西日报》《福州日报》《凉山日报》《语文世界》。蚌埠市作家协会会员,蚌埠市语文教育委员会会员,江山文学网散文编辑。

散文创作谈:

散文是生活中情感呈现的一种方式。在我们人生绚丽的旅途里,散文如同一处处美丽和谐的风景,多姿地舞蹈在你我的身边,伴我们走过忧伤,走过欢愉。散文有时是小桥流水的静觅,有时是暗香浮动的想往,有时是种豆南山的闲淡,有时是对酒当歌的豪迈。散文似的生活让我们陶醉在一个新芽上,一池午荷畔,一地秋色中,一场白雪里。热爱生活的我们就漫步在散文的河畔边。

亲亲我的泥巴

在乡下,最不缺的是泥巴。它是凝固了氧气,到处可以沾染它的气息。

泥巴,生活的方式是形态各异的。一汪水,取决于盛水的器具。而泥巴,定格于它被操作的手法。垒起来,就是一个挡风避雨的家;平铺坦荡着,就是一块肥沃耕耘的收获;沉默于水底,就是一沟水草和鱼儿的温床;那些,随着风儿飞扬在路上的尘埃,算作是泥土最浪漫的一曲舞蹈吧。

小时候,泥巴是我最亲的玩具了。“摔炮”,是男孩子最热衷的比赛。夏天,蝉将自己小心地隐蔽在树叶中,不厌其烦地朗诵着自己创作的夏歌。午后,阳光晃的人悠悠忽忽。大黄狗伸着长长的舌头,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下来。它不语,用自己的表演来诠释夏日的炽热。村东的那棵歪着脖子的老柳树,便成了我们这些猴仔们的乐园。

每个光腚猴的手里都揉着一团泥,我想我的手法和母亲和面差不多。泥巴,也有肤色。我不喜欢黑色。这种颜色的泥离家太近,它们都在屋前檐后潜伏着,终日和鸭子,老鹅打交道,偶尔,水牛的块状肌肉还会顺着沟沿来回地摩擦几回,沟沿就面目全非了,脏兮兮的,像一个无人看管的流浪儿。家家户户的一些垃圾,也会丢弃其中。这里的泥巴是有气味的。我不喜欢,但不能阻挡父亲喜欢。父亲喜欢它黑黝黝的肥沃。当沟水干涸,父亲的膀子就在雪片中飞舞,那块块黑乎乎的淤泥,被父亲高高地扬起,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,落在堤岸上。父亲的汗水落在干裂的河床上,消失的无影无踪。沟沿边却一点儿都不寂寞,一声声有节奏的滴落,和父亲的汗水成正比地堆集着。一个是山的造型,一个是水的印迹。

我不在这儿下手的。我怕抠着父亲劳累的汗水。那些黑夜颜色的泥土,是开春播种的希望。它们会被父亲用脊背背着,孩子似的乖巧,一步步走进我家的田块里。我会跑远一些,到田野里,那里的水更清澈,沟沿完整地保存着,没有淘气的家伙来光顾。水边的芦苇亭亭玉立,翠鸟的叫声婉转灵动,白云的俏影你也可以触摸。这里的泥是黄色的,和父亲的肤色相近。父亲曾说,大地是一个人的胸怀,河水是一个人的血液。那这里的土就是一个人的肌肉了。我听不懂父亲的话,泥巴就是泥巴,河水就是河水。黄色的泥巴,多么的温暖。那时,我不知道,黄色,从色彩的原理上看,是一种暖色。我只是觉得,田野里的泥土气味更清爽,有一种庄稼的味道。水稻、麦子、高粱、山芋、玉米…..这些土生土长的家伙哪个没有亲吻过泥巴?哪个不被泥巴抱过?父亲最熟悉了。他长年佝偻的身影如一张前进的犁弓,把一块块黄色的泥土翻起,又抚平,再翻起,再抚平。一遍遍,父亲的汗水滴落在道道犁痕里,化作金黄的谷粒,骄傲地站立在夕阳下,那夕阳下的一缕缕红霞,分明是父亲脸上的丰收的皱褶。

“摔炮”的比赛没有输赢,只有飞越树荫的欢笑。“炮”,就是一只泥做的平底“碗”,说是碗,也不是碗。四周齐沿,或圆或方。捏好后,你只要托着泥碗,抡圆了胳膊,狠狠地往下一摔,碗口向下,只听“啪”的一声,你的碗就会爆裂开一朵泥花,谁的花开的大,谁就是胜利者。当然,倘若,你的碗炸了个稀巴烂,那才是“摔炮”的高手。花开的大小,在于捏碗的技巧,我是“炮王”。我之所以有这个绰号,功劳是我的泥巴。从田野里找回的泥巴是特别有韧性的,它捏的碗更容易站立,碗底需要厚实些,碗壁浅薄些,这样,当凝聚的气流直冲碗底的时候,底部就不会轻易爆炸,所有的气流折向四周,去寻找突破口,自然,我的碗每次都会粉身碎骨。“摔炮”,让我越发喜爱泥巴,它满足了我小小的虚荣心。不光是这样,现在看来,泥巴,在那个年代,应该是乡村孩子的得到的生活中最珍贵的礼物。无需任何的金钱,不用任何的交换,只要愿意玩,一些泥做的玩具,都会络绎不绝地走来:精致的小手枪、憨厚的老水牛、插着旗帜的大轮船,长着翅膀的飞机……我们能想到的,都被晒干在我们的窗台上。这如许的小小的欢愉,现在看来,的确是一种尘土似的卑微。但,谁又能说,那时的我们是不快乐的呢?

现在,让我停笔凝思一刻:童年,真的是那么无拘无束,不用像父亲那样把自己的泥土苦苦的摆弄,我真的要亲亲我的泥巴,那些晾晒在阳光下的泥巴,多么的舒服呀!可以聆听晨起的鸟鸣,可以慢慢地被太阳温暖着,让自己的血液一点点凝固,变成一个坚固的快乐,即便是一种最简约的收藏,都那样的心甘情愿。泥巴,我的泥巴,父亲的泥土,这一刻,都被我一块块敲打成我键盘上的某个字母,或者是笔画,组装成一幅幅童年的油画,而那些华美的框架,就是我老家的那一条条镌刻着无数脚印的土路。只要有泥土的地方,我想,我就可以亲吻到家的味道,即使,现在,我被无数的钢筋水泥包裹着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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