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心灵的一角,有个地方,世尘是无法闯进去的。
春日午后,你可以沿阳光的金线爬进去,轻轻的、慢慢的。
月明之夜,你可以摘一枚叶作船漂进去,幽幽的、悠悠的。
倘若你进去了,你就知道。
六岁的一个晚上,陪母亲看影集。母亲的结婚照中竟没有我。我愤怒的甩手、顿足、哭鼻子:妈妈,你咋不带着我。
十岁母亲说起这事,荧荧的灯光下,我仍是羞红了脸。我问:母亲这很可笑吗?母亲刮着我的小鼻子说:不但可笑,还很有意思哦。
以后母亲还说过几回,她不笑,我倒先笑了。
十八岁中考报师范,面试却错过了时间。班主任张洪先老师,让我姐夫买了两条烟,一大兜礼品,我们一起去送礼,出出进进我如同一个木偶人。
姐夫说:你怎么见了人也不说话,站没站相坐没坐相,还老把手指咬在嘴巴里。
张老师说:读书读的吧?呆了!
我干脆不再进去,街巷里看天空,蓝蓝的天上,一大片一大片的白云,慢慢在我心中幻化成大大小小的牛、羊、马、狗,甚至还有军舰、飞机、大炮……
至今我都无法想象,当年我手指咬在嘴巴里,人家厅堂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,是一副什么样子。
暑假快开学时,听说学生赵婉婉要去打工。我骑了摩托车去找她,她走亲戚了,她妈说:女孩子,又考不上一中。我说:我教她,她基础不差,一定能考上。隔三日,我又去,赵婉婉扫眼看见我,竟慌慌的躲了,像一股风从屋角一晃闪出了我的视野。她妈说:我劝她了,她就是不想再上了。隔三日,我又去,去时阳光灿烂,正谈着天先黑了,既而一雷一闪下起了暴雨。
我说:婉婉,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了,你一定能考上。给我一次机会吧!
婉婉妈终于向我承诺:开学我一定让她上,将来要是考上了一中,我们一定请客。
我笑了,骑上摩托一滑一滑,走了。
妻常拿这事笑我,我说:咱还在乎人家那一顿饭,关键是咱影响了人家三代人。
妻每次听完,都会挥开双臂,于此同时:瞪眼,铜铃儿似的;撮嘴,发出一长串“啧、啧、啧”的声响……
在心灵的一角,有个地方,世尘是无法闯进去的。
倘若你进去了,你就知道,那个地方叫做纯真年代。
亲爱的朋友,在你心灵的深处,也一定有过这样的一角。我想真诚的告诉你,相机无法显影的,请拿起笔,留下永恒的美丽;哪怕只是回忆。